盲人徒步東南亞:看風景的人成了最美的風景
他是一個盲人,卻有一個夢想:聽聽國外的鳥叫,摸一摸泰國的大象,踩一踩印度洋的沙灘,然后坐在澳洲的一間咖啡屋里,用蹩腳的英語和高鼻梁藍眼睛的老外聊聊天……
自豪地叫著“China”,勇氣換來“中國人好樣的”
曹晟康是安徽淮北市人,8歲時遭遇車禍,導致雙目失明。2008年,在北京開盲人按摩所的曹晟康,因為炒股,將積蓄幾乎賠光。心灰意冷之際,曹晟康逃離北京,想到人少的地方靜一靜。他去了青海、西藏、新疆,有時和驢友一起,有時獨自上路。在新疆和維吾爾族人跳歡快的舞蹈、在青海湖邊聽牦牛叫、在西藏聽藏族人講朝圣的故事,這些和金錢無關的快樂生活,給曹晟康帶來很大的震動,也讓他重新燃起對生活的渴望——他要周游列國,體驗不一樣的人生。
可他知道,自己是一個盲人,身體也不好,弄不好一條小命就搭在國外了,得先把身體練好才行。曹晟康找到北京市體育大學田徑副教授許濱,請幫助訓練體能。盲人練體能?這可是頭一遭,許濱有些茫然,不知道從哪里開始訓練。
曹晟康說:“就練競走吧。”于是,每天上午6點,曹晟康準時來到操場上跑步,引來很多學生圍觀,也許就是從那一刻開始,他成了別人眼里的風景。后來曹晟康又練習了短跑、柔道……
從教授那兒“畢業”后,曹晟康轉讓了在北京經營多年的盲人按摩所,到三亞學習了一段時間野外生存技能。
2012年4月18日,曹晟康抱著“要成為第一個完成環球旅行的盲人”的信念,背著旅行包,拿著導盲杖,開始了自己的異國之旅。在一名“驢友”的幫助下,他經云南西雙版納的磨憨陸路口岸,進入老撾的舊都瑯布拉邦。
4月19日,曹晟康從瑯布拉邦出發,準備去他的第一站:萬榮。曹晟康拿著導盲杖,用僅會的幾句英語問路。好不容易問到了一個稍微懂點漢語的老撾人,但是不管曹晟康怎么比劃,這個熱心的老撾人還是不知道曹晟康到底要去哪里。
曹晟康哭笑不得,遲疑了一下,就站在路邊,舉起雙手喊:“Chinablind,needhelp(中國盲人,需要幫助)!”這時走過來一個人對曹晟康問了一句話,竟讓曹晟康有種要抱住他的沖動。
“您好,我是中國人,請問您需要什么幫助?”說話的是一個來老撾旅行的年輕中國小伙。“我是來老撾旅游的,不知道在哪搭車去萬榮。”于是這個熱情的小伙帶著曹晟康問了幾個當地人,最后把曹晟康送上了去往萬榮的長途車。
打這以后,曹晟康想要搭車就站在路邊,伸著大拇指,用蹩腳的英語喊著“Hitchhick,Free,Nomoney(沒錢,免費搭車)!”臨時從“驢友”那學的幾句英語,總算讓他一次次成功地搭車到了目的地。
曹晟康每次尋找能到目的地的大巴車時,就到處喊“China、China”,希望找中國人或者會說中國話的游客幫他。如果找不到中國游客幫忙,曹晟康就靠比畫和模仿,來告訴別人自己需要什么,比如想找旅館睡覺,就打呼嚕,想吃飯就吧嗒嘴。
無以回報,給你們按摩吧
盡管一路驚險,曹晟康仍覺得這是一次溫暖之旅。萬榮是老撾一個很著名的旅游地,以眾多的巖洞而著名。這里有靜謐的南松河流過,神奇的喀斯特地形,千奇百怪的巖洞,以及附近傳統的老撾村莊。曹晟康在這里度過了兩天,期間還訪問了附近村莊的老撾人家。
每次遇到一位幫助他的人,曹晟康都會抓緊一切機會,請對方幫他將接下來的線路和乘車方式用英語寫下來,這樣獨自一人前行的時候,他憑借紙條就可以到達目的地。而作為答謝,曹晟康會幫這些人做按摩,幫別人按摩“換來”幫助,這也算是曹晟康獨特的回報方式吧。
4月26日,曹晟康來到了泰國的首都曼谷。他在街上走得很慢,用心感受著曼谷這個城市的風情。這時,一個略懂中文的曼谷小伙看到了曹晟康,主動帶著他漫步曼谷,介紹曼谷各種各樣的奇聞趣事。
小伙還用身上僅有的錢,帶著曹晟康去了一家不算太高檔的餐館吃了一頓飯。四點多的時候,曹晟康要坐車去下一站:柬埔寨。但是他自己身上已經沒有現金買前往柬埔寨的車票,只有一張信用卡。于是這個曼谷小伙就載著他四處找銀行,但是最終沒有成功。
轉眼快到了發車的時間,沒有取到錢的曹晟康倒不是很急,但是這個曼谷小伙卻突然抱住曹晟康痛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用漢語對著曹晟康說:“我沒有錢,對不起,對不起!”原來他是因為沒有能幫到曹晟康而感到難過。明白了小伙子話里的意思,曹晟康一邊安慰著小伙子,自己也被感動得默默流下了眼淚。
在路上,我就是別人眼中的風景
人們不時給予的溫暖,讓他一次次戰勝了“這回怕是過不去了”的念頭。靠一根盲杖和別人的幫助,曹晟康一路游覽了4個國家。柬埔寨的吳哥窟與金邊、曼谷的大王宮、泰國的普吉島……所有景點他都沒落下。
在越南的漂流船上,聽著耳邊傳來的嘩嘩水聲,曹晟康很想知道河水是什么樣子。于是同船一個懂漢語的人告訴他,河水的顏色是清澈的。
“清澈是什么樣子的?”曹晟康問。“就像玻璃那種透明。”“玻璃的透明是怎樣的?”
沒辦法,那人只好抓起曹晟康的右手,穿進河水里說道:“這就是透明!”曹晟康仔細地感受著,腦子里想像著各種畫面,并用自己的方式理解了什么是透明:透明就是自己看不到的風景,透明就是每一個幫他的人的心。
路途上,除了用手去觸摸風景外,曹晟康更喜歡的是聽國內游客給他描述路上的風景和當地的文化習俗。每天晚上睡覺前,曹晟康還會把那聽到的故事和自己一天經歷過的事情講述一遍錄進錄音筆。
正如曹晟康在隨身攜帶的錄音筆里,第一句話說的:“我以行動證明了盲人旅行并非天方夜譚。雖然看不見風景,但是我在路上,本身就是一道獨特的風景,我也可以活得精彩。”
2012年5月14日,曹晟康從南寧返回到北京,準備休整一個月后,下一趟去澳洲,然后是夏威夷、美洲、歐洲,他說要一步一步實現夢想……